柳林巷在老城区，挨着穿城而过的三江河。这一片还保留着青瓦平房，巷子窄得两人并肩都勉强。**推着自行车进去时，各家各户正在做晚饭，炒辣椒的炝味混着煤球炉的烟气，飘得满巷子都是。

47号很好找——整条巷子最大的一棵柳树，枝条垂到墙头，在晚风里慢悠悠地晃。

院门虚掩着。**敲了敲，里头传来脚步声。

门开了。

女人站在昏黄的光里。白衬衫，蓝布裙，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，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。她看起来顶多二十二三岁，眼睛很亮，像刚洗过的葡萄。

“陈师傅？”她笑，露出一边浅浅的酒窝，“进来吧，院子乱，莫介意。”

院子确实不大，但收拾得干净。左边种了一架黄瓜，右边用破缸养了几株荷花——这时候正开着，粉白的花瓣在暮色里显得朦胧。**注意到，缸边靠着个画板，上头夹了张素描，画的正是那几朵荷花。

“我叫钟灵，”女人引他往里走，“钟表的钟，灵气的灵。听姐夫说你也是达县人？”

“嗯，达县亭子镇的。”

“那算半个老乡了，我外婆家是亭子的。”她推开西厢房的门，“就这间，之前租客刚搬走，还没来得及彻底打扫。”

屋子很小，一张木板床，一张旧书桌，一把椅子。但窗户敞亮，对着院里的荷花。比他现在住的阁楼强多了。

“租金姐夫说过了吧？八十，水电另算。”钟灵倚在门框上，“不过有件事得先说——我这儿晚上十点锁院门。你要是活儿晚，得提前说一声。”

**点点头，眼睛却瞟向院里那架黄瓜：“那是你种的？”

“嗯，闲着没事。”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“想吃可以摘，反正我也吃不完。”

两人沉默了几秒。巷子深处传来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喊声，悠长绵软，带着三江特有的尾音。

“你看……”钟灵刚开口，**腰间的BB机又响了。

他慌忙按掉，有些窘迫：“不好意思，业务多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自己都觉得假。一个讨债都讨不来的防水工，装什么业务繁忙？

钟灵却笑了：“那你先忙。房子要定的话，随时过来签个简单的约。”

送他出院门时，她忽然问：“陈师傅，你手上那是……防水油膏？”

**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：“嗯，洗不脱，这行都这样。”

“挺辛苦的。”她说，语气里没有常见的嫌弃，倒像是陈述一个事实。

走到巷口，**回头看了一眼。钟灵还站在门口，柳枝拂过她肩头，她抬手轻轻拨开。那画面，莫名让他想起达县老家的夏天，稻田边的白鹭，也是这般安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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