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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九,这三位,你到底中意哪一个?”

大皇姐萧清月端坐于凤座之上,指尖轻点着面前摊开的三幅画卷。

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
萧晚宁垂着眼,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。

她能感受到另外两道同样锐利的视线。

一道来自左侧的二皇姐萧云柔,她总是笑意盈盈,仿佛一朵解语花,可那笑意从未抵达眼底。

另一道来自右侧的三皇姐萧明昭,她一身劲装,抱剑而立,眼神像她腰间的佩剑一样锋利。

这三位,是如今大梁朝最有权势的女人。

她们都是父皇的养女。

世人皆知,先帝一生无子,亦无亲女。

为了稳固江山,他从宗亲重臣家中,抱养了四个女儿,充作皇嗣。

而她萧晚宁,是最小的那个,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个。

她们都以为,她也一样。

殊不知,这偌大的皇宫,这万里江山,只有她萧晚宁,才是父皇唯一的血脉。

是父皇的亲弟弟,那位传说中战死沙场的安王,留下的唯一骨血。

这个秘密,只有她和死去的父皇知道。

父皇临终前,将刻着龙纹的玉佩交到她手中,嘱咐她,一定要活下去,活到足以自保的那一天。

可她的皇姐们,显然不想让她安生。

“大皇姐,小九她身子弱,又胆小,这种事,您得让她慢慢想。”二皇姐萧云柔柔声开口,语气里满是关切。

“慢慢想?她都想了多久了?”三皇姐萧明昭冷哼一声,很是不耐。

“再过两月,北狄的使团就要到了。让她嫁给拓跋勇,换我们北境三十年安稳,这笔买卖,划算得很!”

萧晚宁心底一沉。

拓跋勇,北狄可汗的弟弟,一个能生撕虎豹的莽夫,据说他前几任妻子,没有一个活过一年。

“三妹此言差矣。”萧云柔立刻反驳,“小九这身子骨,一阵风就能吹倒,怎么去得了北地那苦寒之地?依我看,还是我舅舅家的表哥,新科的状元郎林文轩最是合适。他为人温润如玉,又才华横溢,定会好好待小九的。”

林文轩。

听起来不错,可萧晚宁知道,二皇姐的母家林家,野心勃勃,早就想把手伸进朝堂核心。

让她嫁过去,无异于送一只羊入虎口,连骨头都不会剩下。

她们吵得热闹,仿佛她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。

萧晚宁始终沉默着。

最后,还是大皇姐萧清月一锤定音。

她没有理会另外两人的争执,目光依旧落在萧晚宁身上。

“这第三位,是李牧将军。”

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。

“李将军少年成名,手握三十万兵权,镇守西疆,是我大梁的肱骨之臣。”

萧晚宁的心,沉得更厉害了。

李牧。

这个人她听说过,心狠手辣,杀伐果断,在军中威望极高。

最重要的是,他是大皇姐一手提拔起来的人。

是她最忠心的一条狗。

让她嫁给李牧,就是将她彻底置于大皇姐的掌控之下。

三位皇姐,三个选择,每一条都是死路。

萧晚宁的指甲,深深嵌入了掌心。

她不能嫁。

绝对不能。

一旦嫁出宫去,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,再无翻身之日。

她藏在袖中的龙纹玉佩,也会成为催她性命的符咒。

她必须留在宫里。

只有在这座华丽的牢笼中,她才能找到一线生机。

“怎么,还是选不出来?”

大皇姐萧清月的耐心似乎耗尽了。

“小九,别忘了你的身份。父皇养育我们,不是让我们在宫里享福的。为国分忧,是我们的责任。”

好一个为国分忧。

不过是想利用她,来巩固你们各自的权势罢了。

萧晚宁在心里冷笑,面上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。

她抬起头,眼眶泛红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皇姐……我……我害怕。”

她的声音又轻又软,像一只受惊的小猫。

萧清月眉头微蹙。

萧云柔立刻上前,握住她的手,柔声安慰:“小九别怕,我们都是为了你好。”

“是啊,有什么好怕的!难不成我们还会害了你?”萧明昭的语气依旧强硬,但眼神却缓和了一丝。

她们最习惯的,就是她这副柔弱无依的样子。

这么多年,她一直扮演得很好。

“我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萧晚宁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,划过苍白的脸颊。

“只是……婚姻大事,关乎一生。我……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。”

她一边说,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她咳得撕心裂肺,仿佛要把整个心肺都咳出来。

小脸憋得通红,身体摇摇欲坠。

“小九!”

“快,传太医!”

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。

萧晚宁被宫女扶着,身子软得像一滩泥,意识在模糊中,却异常清醒。

又是这招。

装病。

虽然老套,但对付她们,却总是管用。

因为在她们眼里,她就是个药罐子,随时都可能咽气。

一个快死的人,自然没什么威胁。

“罢了。”

混乱中,她听到大皇姐疲惫的声音。

“先把她送回寝宫,好生照料。”

“至于选婿之事……”萧清月顿了顿,声音冷了下去。

“拖得了一时,拖不了一世。”

“三日后,宫中设宴,将这三位青年才俊都请来。让小九自己看,自己选。”

“这次,她没有拒绝的余地。”

萧晚宁被人搀扶着,离开了大殿。

殿门合上的前一刻,她回头望了一眼。

三位皇姐站在殿中,神色各异,但眼中的算计,如出一辙。

三日后。

宫宴。

这是逼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做出选择。

退路,被彻底堵死了。

萧晚宁的唇角,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。

真的没有余地了吗?

那可未必。

回到自己的寝宫,遣散了所有宫人。

萧晚宁走到床边,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。

打开锦囊,里面不是什么灵丹妙药,而是一小撮黑色的粉末。

这是父皇留给她的东西之一。

名为“假死散”。

服下后,气息全无,脉搏停跳,与死人无异。

十二个时辰后,方能苏醒。

这是她最后的底牌。

但现在,还不是用的时候。

她将锦囊收好,目光落在窗外。

夜色渐浓,皇宫里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

可在这片光明之下,藏着多少吃人的黑暗。

她不能死。

她要活着,拿回属于她的一切。

三日的时间,足够她做很多事了。

萧晚宁深吸一口气,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。

皇姐们,这场戏,才刚刚开始。

她走到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那张苍白柔弱的脸。

这张脸,是她最好的武器。

她拿起眉笔,对着镜子,开始仔细地描摹。

她要让自己看起来,更憔ें,更虚弱,更不堪一击。

宴会那日,她要让所有人都相信,她就是一个随时都会香消玉殒的病美人。

一个连选择自己命运的力气都没有的,可怜的公主。

……

三日后,***。

宫宴设在水榭之中,四周纱幔轻垂,乐声悠扬。

文武百官,皇亲国戚,济济一堂。

萧晚宁在宫女的搀扶下,姗姗来迟。

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,未施粉黛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。

一阵夜风吹过,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,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。

所有人的目光,都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
有同情,有怜悯,也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。

“小九来了。”

大皇姐萧清月坐在主位上,朝她招了招手,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。

“快过来,到皇姐身边来。”

萧晚宁顺从地走过去,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。

“今日请了三位青年才俊来,你可要好好看看。”萧清月的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。

萧晚宁抬眼望去。

不远处,果然坐着三个年轻人。

左边那个,身材魁梧,面容粗犷,眼神带着一股野性,想必就是北狄的拓跋勇。

中间那个,白衣胜雪,面如冠玉,正低头品茶,举手投足间满是书卷气,应该是二皇姐的表哥林文轩。

而右边那个,一身黑色锦衣,身姿挺拔如松,面容冷峻,眉眼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。

即便是坐着,也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剑。

他就是李牧。

李牧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,抬起头,看了过来。

他的目光,像鹰一样锐利,仿佛能穿透人心。

萧晚宁心中一凛,迅速低下头,又开始咳嗽起来。

“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
“怎么又咳了?可是风太大了?”二皇姐萧云柔立刻递上一方手帕,满脸担忧。

“无妨……”萧晚宁虚弱地摆了摆手。

她知道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。

她就是今晚的主角,一个被摆上台面的玩偶。

宴会开始,歌舞升平。

三位皇姐轮番上阵,明里暗里地向她推销着自己的人选。

“小九你看,拓跋勇士多么威猛,有他做夫婿,谁还敢欺负你?”三皇姐萧明昭大声道。

“三妹说笑了,小九身子弱,要的是知冷知热的贴心人。林公子文采斐然,品性高洁,才是良配。”二皇姐萧云柔不甘示弱。

大皇姐萧清月没有说话,只是端起酒杯,朝李牧的方向,遥遥一敬。

李牧立刻起身,一饮而尽。

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萧晚宁低着头,仿佛被这场面吓坏了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她的手,在袖中紧紧攥着。

时机,快到了。

她需要一个机会。

一个能让她顺理成章“病倒”,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的机会。

她悄悄抬眼,目光在场中逡巡。

忽然,她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。

那人站在水榭的廊柱旁,穿着一身玄色的飞鱼服,腰间配着绣春刀。

他是御前侍卫,负责宫宴的安保。

他的脸隐在阴影里,看不真切,但那双眼睛,却亮得惊人。

像黑夜里的寒星。

他没有看歌舞,也没有看任何人。

他的目光,一直落在她身上。

带着一种审视,一种探究。

萧晚宁的心,没来由地一跳。

这个人,是谁?

就在这时,大皇姐萧清月站了起来。

“好了,歌舞看腻了,不如来点助兴的节目。”

她拍了拍手。

“李将军,听闻你箭术超群,百步穿杨。不知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?”

所有人的目光,都投向了李牧。

李牧站起身,抱拳道:“承蒙殿下抬爱,末将献丑了。”

立刻有太监呈上弓箭。

李牧挽弓搭箭,动作行云流水。

他的目标,是水榭外百步之遥的一只灯笼。
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
萧晚-宁的心,也提到了嗓子眼。

机会,来了。

她端起面前的酒杯,手微微一抖。

就在李牧的箭离弦的那一瞬间。

“啊!”

萧晚宁一声惊呼,手中的酒杯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她整个人,直直地朝着前方扑了过去。

而她扑倒的方向,正是李牧。

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
李牧的箭已经射出,根本来不及收回。

而萧晚宁,就像一只断了线的蝴蝶,撞向了他挽着弓的手臂。


更新时间:2025-12-23 12:33:51